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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完)七杀看着死而复生的夫君,带着穿越女回来了,说他们是真爱

林楚楚,出身于京城官宦之家。她的父亲林水畅虽然只是工部的一名员外郎,大伯林山畅却是户部尚书,位高权重。

林楚楚一生的悲剧,起源于她的天真。

父亲林水畅深爱妻子,家中并无通房妾室。她极为羡慕父母之间的感情,暗自发誓以后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
在她15岁那年,偶然遇见了骠骑将军府的二公子陆云深,一见钟情,情根深种。母亲看出她的心事,告诫她莫要再有这糊涂心思。

并非陆家门第不高,而是本朝文、武之间颇有嫌隙,文官觉得武官太过粗鄙,武官觉得文官太会算计,互相看不顺眼。

若是结亲,处在娘家、婆家之间岂不为难?何况,瓦罐不离井上破,将军难免阵前亡,嫁给武将,要过大半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。那陆云深的父亲和长兄,不就死在前几年的战事中?

林母一片慈母心肠,要为女儿选一个四角俱全的佳婿。

林楚楚知书达理,不愿违逆母亲的意思,虽然难过,也试着放下。

但这个时候,陆云深忽然想尽了各种办法接近她。林楚楚一步步深陷,直至非君不嫁。

父母自是恼怒,却也不忍看她憔悴下去。再加上陆云深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非常好,陆家也十分有诚意,无奈答应了这门亲事。

16岁刚过,林楚楚怀着满心的喜悦嫁到陆家。

成亲三日后,蛮族叩边,陆云深即刻随大军前往边关,他骁勇善战,连斩蛮族十二将,被天子亲封为宣武大将军,十分信重,令其驻守与蛮族交界的青门关。

这一守就是三年,林楚楚在陆家侍奉婆母和长嫂,是京城人人称赞的贤妇。但个中酸楚,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
陆云深写回来的信,对她客套守礼。该有的问候一句不少,多余的亲昵一句没有,曾经的海誓山盟,仿佛全是假的。

001:“嘿嘿,到手了,就不用再感情投资了,渣男!”

三年后天子令陆云深回京述职,整个陆家翘首以盼,他却突然失踪了。据当地官府禀报,境内有一伙穷凶极恶的盗匪横行,陆大将军回京带的人马少,遇上盗匪,不幸身亡。

天子大怒,调集大军剿匪,抓了为首的几个,严刑逼问下,他们承认是受人指使,有意伏击宣武大将军陆云深。

至于指使者是谁,就没有下文了。陆家只剩一群妇孺,不够资格知道更深的内幕。

倒是林楚楚的大伯林山畅隐约透露,这事与夺嫡有关,让她不要再过问此事。还说,林家子弟的仕途靠的不是林家女儿的贞洁牌坊,不怕有再嫁之妇,让她为陆云深守满一年便回家另嫁。

林楚楚很感动,却不愿归家。虽然她也感觉到陆云深只怕没有多爱她,但,他毕竟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爱恋。

他要是活着回来,与她恩断情绝,那她也不会纠缠,和离便是。可他死了,她愿为他守一辈子,照顾他的家人。

何况还有女儿阿樱,她怎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?

七杀穿过来时,正是陆云深周年大祭,陆府阖家前往京城郊外的大悲寺为他做水陆道场。

房门被推开,一个中年仆妇抱着个小小女童走进来,道:“二夫人,老夫人和大夫人已起身,准备回府了。”^_^

女童便是林楚楚的女儿阿樱,今年刚好三岁,小粉团一般,玉雪可爱。打从出生就没见过陆云深,对他没什么感情,也不知死是何物。无忧无虑地笑着扑向七杀:“娘亲,阿樱想娘亲啦。”

七杀接过她,顺手往空中抛了抛。

阿樱从没有过这种体验,又叫又笑。

001:“哇,好可爱好可爱,真想捏捏她的小脸。”

七杀:“想也白想,你只是一个系统,没有手。”

001:“......扎心了老铁。”

2.

中年仆妇姓刘,是林楚楚的陪房,被她拨去照顾阿樱。见这母女俩笑闹成一团,忙道:“二夫人,且小声些,仔细被人听见。”

七杀明白她的担心。陆大将军的娘亲陆张氏和长嫂陆王氏,可都不是省油的灯。刚嫁进来时,林楚楚在她们手上吃了不少亏。

阿樱鬼精鬼精地拍拍她的脸颊,“不怕不怕,娘亲不怕。”

七杀被她逗笑了,抱着她去前院汇合。

陆张氏特意跟她们坐一辆车,路上训斥道:“林氏,我看你是越来越没个正形了,今日是我儿周年祭,你却面无悲戚,莫不是生了外心,有意另嫁?”

京城的贵夫人们,说话从来不会如此直白,讲究的是含而不露,骂个人都恨不得拐七八个弯。

但陆家原先不过是京城近郊的菜农,发迹不过两代,陆张氏原来就是个村姑,这么多年也没学会贵夫人们的弯弯绕绕。

不等七杀回答,她又急忙道:“你们林家不是号称诗书传家?怎不知道夫死妻不独活的道理?我儿归天,你但凡是个懂礼的,就该一头撞死在他灵前,下去相陪。”

七杀肃容:“娘说得是。那娘和长嫂今晚就死罢,路上跑得快些,应该还能追上爹和长兄的魂魄。”

这老虔婆,恶毒是够恶毒了,就是不够聪明。她也不想想,她自个儿的夫君不也死了吗?她还不是活得好好的。

陆张氏一时回不了话,暗恨小儿媳狡诈。半晌才道:“老婆子活着一天,你就歇了另嫁的心思,老老实实给我儿守着。”

虽然林氏说过很多次不会另嫁,但这些青春少.妇的话,能信吗?不定什么时候就红杏出墙了。

七杀一脸了然:“这么多年,苦了娘了。”

陆张氏狐疑:“什么意思?”她明明没说自己的事啊。

七杀怜悯道:“娘想过很多次另嫁罢?否则怎会老把另嫁挂在嘴边。这样罢,回去之后,我便修书一封,请陆氏宗族同意娘另嫁他人。您是夫君的娘,我会为您备好嫁妆。”

陆张氏先是瞠目结舌,继而大怒:“你这不贤不孝的恶妇,说什么胡话?!”

七杀不理她,低头逗阿樱:“咱们把祖母嫁出去好不好呀?”

阿樱拍手欢笑:“好啊好啊!”

陆张氏气得说不出话来,伸手要打七杀。l

七杀反手推回去,笑道:“娘这是害羞了!”

陆张氏不信这娇养大的小娘子有多大力气,又是一巴掌,再次被七杀推回去,一头砸在车厢上。

外面跟车的仆妇忙道:“老夫人,怎么了?”

七杀笑道:“我正跟娘说......”

陆张氏吼道:“老娘没事!”

女人家的名声何等重要?她怎能让林氏说出那种有伤风化的话?若传出去一星半点,她的老脸往哪搁,还活不活了?

不对,外面赶车的车夫和仆妇,方才应该听到了吧?陆张氏黑了脸,暗自琢磨着回去后怎么让他们闭嘴。

见她消停了,七杀也不再刺激她。

府里,有个大惊喜正等着她们呢。

马车刚到大门口,还没进外院,管家就满脸惊喜地扑过来叫道:“老夫人,大夫人,二夫人,大将军回来了!大将军没死!”

“什么?”陆张氏喜得不用仆妇相扶,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,向着府里飞奔。

大夫人陆王氏也紧紧扯着儿子陆承志的手,快步回府。

七杀慢悠悠的下车,一点儿也不急。她的丫环仆妇却急了,刘妈妈催道:“您快着些儿,大将军回来了!”

阿樱:“娘亲,大将军是谁?”

七杀想说是你爹,又觉得凭这陆云深的所作所为,实在不像阿樱的爹,便道:“是个不相干的人。”

刘妈妈在林楚楚面前向来有几分脸面,不赞同地道:“二夫人,您怎能这么教小姐。”

又对阿樱欢欢喜喜地道:“小姐,大将军是你爹爹!”

七杀也没纠正。世情如此,陆云深再怎么不像话,阿樱也得叫他爹。

等她们一行走到中堂,陆张氏和陆云深正在上演母子情深,悲泣相拥的戏码。陆王氏和陆承志也在一旁陪着落泪。

七杀环顾一周,意外地没看见周晓婉。

奇怪,林楚楚的记忆里,此时应该见到周晓婉才对。怎会不在?

那母子俩好不容易分开,陆云深看向七杀,目光幽深:“这几年,有劳夫人操持家中。”

七杀:“将军过奖了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
陆云深微微一愣。林楚楚这反应,似乎不太对劲。她深爱着自己,乍然见自己平安归来,不应该又惊又喜么?怎会这般平静?

记得上辈子,她扑到自己怀里哭了半天。是了,那是晓婉在场,她故意气晓婉。

3.

陆张氏在一旁冷哼,迫不及待地道:“儿啊,这恶妇对为娘不敬,你替为娘教训她!”儿子回来了,她什么都不怕!

七杀更不怕,对陆云深道:“将军若也对我不满,便送我回家罢。”

陆云深皱眉看向陆张氏:“娘,一家团圆的日子,说这些做什么。”

七杀就知道他不会听他那糊涂老娘的。只要林家大伯坐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,陆云深就不会跟她闹翻。

陆张氏还要撒泼:“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,我原还不信......”

陆云深脸一沉:“娘!”

陆张氏素来怕这个顶门立户的儿子,委屈地收了声。

陆云深盯着七杀怀中的女儿,道:“这就是阿樱罢?叫爹。”

阿樱紧张地摇摇头,避开他的目光,将头埋在娘亲怀里。她觉得,这个人好可怕。

七杀抱紧她,安抚地拍了拍,问道:“将军,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您为何了无音讯?叫我们好生挂念。”

她还真有点想见周晓婉,各个世界的奇葩很多,但奇葩到周晓婉这种程度的,她没见过,挺好奇。

陆云深暗想官宦之家的女子就是这点不好,极有城府,圆滑世故,喜怒不形于色。明明想他,却只说“挂念”,还不说是她自己,而说“我们”。好生无趣。

但作为宣武大将军,他需要这样的夫人,帮他打理府中内外事。

“娘,长嫂,夫人,并非我有意叫你们着急。那日,我不慎中了盗匪的毒箭,滚落山崖,被一猎户救了回去。不知怎的失忆了,前些时日才回想起来,便赶紧回京!”

七杀叹道:“那猎户真是好人。将军,他家在哪儿?我立刻让管家备重礼。”

陆张氏连声道:“正该如此,正该如此!”这倒霉儿媳妇在这些礼节上倒是从来没让人说嘴过。

陆云深一时沉吟。他本来打算,晚上和林氏独处时再细细跟她说此事,务必让她诚心接纳周晓婉。

但话既然说到这里,那便说了罢,“猎户姓周,是凉州人士。家中只有一个独女,名叫周晓婉。”

停顿一下,道:“我失忆期间,不知自己已经成过亲,娶了周晓婉。周叔已在一个月前过世,晓婉跟我回来了,如今就在玉梅院。”

这话信息量太大,过了好一会儿,陆张氏才惊呼道:“什么?那你岂不是停妻再娶,犯了朝廷律法?”

她记得很清楚,在乡下时,有个地主停妻再娶,被官府判了流放。

七杀忍不住笑了,赶紧把头低下去。老虔婆有时候,很能一针见血。

陆云深一头黑线:“娘,我失忆时的身份是假的,与晓婉的婚约不算数。”

七杀脱口而出:“那你们岂不是无媒苟合?”

陆云深:“......”他和周晓婉感天动地的感情,怎地被她说得如此不堪?

陆王氏状似关心,实则幸灾乐祸地对七杀道:“弟妹,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。但周姑娘的爹救了二弟,是咱家的恩人,咱家得好好对人家。”

七杀:“长嫂说得是。但是,咱们家虽不富裕,金银珠宝还是有些的,田地房屋也不少,用不着赔出一个将军罢?”

她什么意思?当他是给周家的谢礼???

陆云深不悦:“夫人,我答应过周叔,以后一定会照顾好晓婉。”

如果是林楚楚,只怕会伤心不已。他陆云深,也在林父林母面前发誓会照顾好她,还说四十无子方考虑纳妾,这才刚过去几年。

一直失忆也就罢了,如今记起前尘往事,他只守着对周家的承诺,却忘记了对林家的。

但七杀不是林楚楚,所以她问道:“怎么个照顾法?要不要我腾出你正妻的位置?”

陆张氏急道:“万万不可!”

别看她对小儿媳横挑鼻子竖挑眼,那只是婆婆压制儿媳的惯常手法,她才不要个猎户出身的儿媳妇。

陆云深:“你是我的正妻,这点永远不会改变。”

七杀:“那就是将她当小妾?”

陆云深:“......在外人面前,是小妾。但在自家人面前,我希望夫人记得,她是我的救命恩人。”

他本来想说心爱之人,但想到林氏肯定会因此嫉妒小婉,为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,才没那么说。

七杀:“好的,明白了。”又笑道:“这一路怪累的,我先回院了。将军和娘、长嫂说会儿话,便去陪周晓婉罢,不用管我。”

说完抱着阿樱,在丫环仆妇们的簇拥下走了。

看着她的背影,陆云深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。她会不会现在就安排人手对付周晓婉?不行,他得赶紧去看看。

周晓婉是他的,只有他能欺负,别人谁也不行!

回到林楚楚住的正心院,七杀陪阿樱躺在床榻上歇息。琢磨着陆云深的奇怪之处。

那一世,陆云深见到阿樱还是很喜欢的,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。但这次,他目光深处藏着厌恶。

七杀大胆地想到一种可能。难道,这陆云深重生了?

001气呼呼地道:“宿主弄死他,恶心,太恶心!本系统好久没见这种自以为是的恶心男人了!”

七杀:“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了。”

林楚楚死得是真惨。

4.

林楚楚嫁给陆云深三年,真正相处的时间也就是新婚那三天,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。

她曾想过去青门关陪他,陆张氏也是赞同的,因为她只生了个女儿,陆张氏担心小儿子绝后。

但陆云深坚决不许,说边关苦寒,又不安全,让她在京城好生呆着。起初,林楚楚以为这是他体贴她,还很感动。后来却隐约觉得,他也许是不想看到她。

她真的想不明白,陆云深为什么要这样。

如果厌恶她,婚前何必表现出情深款款的模样,惹得她非君莫嫁?如果喜欢她,婚后为何如此冷淡?

七杀倒是看得很明白。还能为啥?还不是因为她大伯林山畅是户部尚书。行军打仗,兵马未动粮草先行,最怕的就是后勤跟不上。

户部是朝廷的钱袋子,和户部尚书打好关系,对武将绝对是好事。都不用户部尚书刻意帮忙,只需要稍微倾向一点,粮草调拨就比别的军队便利。陆云深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一层。

更妙的是,林楚楚不是林山畅的亲生女儿,父亲只是个工部员外郎,不会引起天子对于文武联姻的警惕,更不会让陆云深有逢迎文官的嫌疑。

但归根结底,迎娶林楚楚不是出于陆云深本心。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,理智上知道这是桩好亲事,感情上却深觉受辱。

仿佛只有冷待林楚楚,他丢失的尊严才能找回来。

001:“所以,他一边享受着林楚楚带来的好处,一边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屈辱?真他娘恶心!”

七杀:“的确很恶心。但更恶心的,还是他和周晓婉的爱情故事。”

陆云深带着周晓婉回来,林楚楚虽然伤心欲绝,却也接受了现实,甚至没回娘家告状。

告什么呢?当初父母百般阻拦,她拼了命的要嫁,如今哪还有脸面回娘家诉说自己的委屈?自己选的路,哭着也要走下去。

何况,哪个富贵人家不是小妾通房一大堆?像父母那样的夫妻,举世难寻。少年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天真幻想,该忘记了。

从今往后,她便只当自己是陆家的主母、宣武大将军夫人,而不是那个爱着陆云深的林楚楚。

可她没想到,她咽下了这委屈,周晓婉却咽不下。

按规矩,周晓婉该在她面前执妾礼,但陆云深说,不能将周晓婉当成普通的妾。她也不想整天看到周晓婉,便没坚持。

而陆云深几乎不到正心院来了,在周晓婉的玉梅院起居,她乐得清闲,守着小阿樱过自己的日子。

有一天,陆云深出门会友,周晓婉忽然冲到她院里,说要和她好好聊一聊。

一个妾,有什么资格跟主母说这种话?

但林楚楚好奇她想说什么,让她进了内室。

周晓婉的第一句话是:“夫人,我知道你恨我,但我也是受了陆云深那王八蛋的骗。如果早知道他有妻有女,我才不会嫁给他。”

林楚楚都有点惊了,敢叫陆云深王八蛋?陆云深也不恼?果然,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啊!

周晓婉继续道:“富贵权势,于我而言都是浮云,我想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。在感情上男女是平等的,我爱的人,必须只爱我一个。唉,算了,像你们这种封建礼教下长大的女子,肯定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,不会明白我的意思。”

什么是“封建礼教”?这周晓婉讲话怎如此古怪?况且,她的意思那么浅显,谁不明白?

林楚楚皱眉纠正她:“周姨娘,不可妄言,从来只有一妻,不是三妻。”

周晓婉似被“周姨娘”这个称呼打击到了,半晌才道:“我嫁给陆云深的时候,也是三媒六聘的正妻,才不是小妾。”

林楚楚再次纠正她:“不是,你嫁的不是陆云深,而是陆十一。”

陆云深失忆,身上有块刻着“陆”字的玉佩,周猎户救他那天是十一,便给他取了个名字陆十一。

周晓婉气急:“陆云深就是陆十一!”

林楚楚八风不动,很淡定,“非也,陆十一这个人不存在。而且你们的婚书上写的就是陆十一,并不是我的夫君陆云深。周姨娘,你也是将军的正妻这种话,往后不可再提,别给将军招灾。”

周晓婉怒道:“招什么灾?!”

林楚楚怜悯地看着她,“周家小门小户,竟连这等事体都不知。天无二日,国无二主,皇后娘娘都只能有一位,将军若有两位妻子,第一个要问他罪的就是陛下。”

周晓婉脸都气红了,咬牙道:“我们周家是小门小户,比不得你们林家世代为官。但是,我们家门风清正,从不贪图富贵。”

5.

只会说这个,她就找不到别的言辞么?林楚楚换了个坐姿,笑道:“周姨娘这话,我不敢苟同。你口口声声说不贪图富贵,可如果不贪图富贵,你怎会在陆家为妾?”

周晓婉大声道:“那是因为他骗了我!”

林楚楚凉凉道:“未必。周姨娘,你父亲,想必对你爱逾珍宝?”

周晓婉一愣:“对,那又怎样?”

林楚楚笑道:“不怎样。将军被你父救走的时候,并未穿着大将军的官服,但服饰想必也不差。”

周晓婉狐疑:“什么意思?”

林楚楚悠悠道:“倘若将军穿得像隔壁村种田的王二牛,不知道你父还会不会救他回家,悉心照顾,将你嫁给他?”

周晓婉一时说不出话。

林楚楚又道:“将军去年二十有五,看起来也不像十五、六岁的少年郎,你和你父难道从未想过,他有可能早已娶妻生子?肯定想过的。但你还是嫁了,不为有可能得到的富贵权势,还能为什么?”

周晓婉叫道:“你懂什么?我和陆云深是真心相爱的!”

林楚楚神情轻蔑,“真心,谁也没说你们不真心。真心之余,有点自己的打算也正常。只是事儿既做了,就别不敢承认。”

周晓婉涨红着脸辩解道:“其实知道他已娶妻之后,我就想跟他分开了,谁乐意做妾!可他太霸道,不许我走。”

林楚楚讶异:“霸道?他强迫你了么?”

周晓婉:“......我们之间的事,你不懂!总之你要明白,我是因为爱他,才不计名分跟他在一起!”

林楚楚更惊讶了:“可你不是说,在感情上男女是平等的么?有我这个主母在,你怎么和他平等相爱?罢了,安安分分当你的妾,我不为难你,你们好好爱罢。”

她觉得自己说得很实在,表现得很大度,但周晓婉气哭了,原地跺了几次脚,跑了。

看着她的背影,林楚楚怅然若失。万万想不到,陆云深喜欢的竟是这等浅薄无知的女子,可见他和这女子也差不了多少。那么,喜欢上陆云深的自己,又是何等的脑残眼瞎!

林楚楚认为周晓婉言行怪异,七杀却早看出来了,这又是一位穿越者,还是位陷入“霸道将军爱上我”这种戏码的现代穿越者。

001:“嘿嘿,现代女自带优越感,以为可以碾压土著女,结果被反向压制。”

七杀:“没办法,穿越并不会改变人的智商和品性,古人也不是傻瓜。”

在她看来,林楚楚就很聪明,虽然曾经看走了眼,在婚姻上跌了个大跟头。但发现陆云深虚情假意之后,并没有强求,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包子。

如果陆云深不插手,再来一百个周晓婉也动摇不了林楚楚的地位。

像她这样的世家闺秀,从小就受到家族的悉心教养,经史子集、掌家理事、人情往来,什么不学?绝不是只会弹琴绣花的花瓶美人。

但陆云深怎么可能不插手呢?晚上回来听周晓婉一番哭诉,立刻来找林楚楚麻烦,跟她大吵一架,砸了半屋子东西。

刘妈妈等陪房气得不行,当即就要回林家搬救兵,林楚楚不许。自己酿出的苦果,只能自己吞。

第二天,周晓婉又来了,满面春风地道:“我没说错吧,陆云深最爱的还是我。”

林楚楚淡淡道:“既然他那么爱你,为什么不跟我和离,将你扶正为妻?”

周晓婉气鼓鼓地走了,晚上陆云深又过来,没跟她吵,只警告她不许欺负周晓婉。

林楚楚话都懒得跟他说。也不怎么伤心,为这么个东西伤心,不值得。

之后就是情景重复。周晓婉一有空就来找林楚楚麻烦,被林楚楚怼回去,陆云深又来给她撑腰。但陆云深又不想跟她和离,只能放狠话、给脸色。她又不怕。

他们不嫌烦,林楚楚都觉得好烦了。后来索性转换心态,将这两人当小戏看,以打发漫漫长日。

理论上来说,林楚楚被陆云深嫌弃,在府里应该举步维艰,被下人仆妇轻视。实际上并非如此。

陆云深为了保护心爱的周晓婉,曾夺了她的掌家之权,让周晓婉管家。周晓婉雄心勃勃,准备大干一场。

不到三日,陆家就乱了。众位主子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,各种家事更是弄得乱七八糟,陆云深出门的车架都未能及时准备,到访的客人要么无人接待,要么周晓婉亲自接待,弄得客人拂袖而去。

无奈之下,陆云深只好又给林楚楚陪了几句好话,让她再次掌家。

所以,陆府内务还是在林楚楚的控制之下,除了没有陆云深的爱,她一切如常。哪个下人敢乱嚼舌根?

小妾得宠、主母失意、吃穿用度被克扣、黯然度日什么的,不存在。她不克扣周晓婉就算好的了。

6.

但后来意外还是发生了。周晓婉整天跟陆云深闹别扭,有天陆云深气恼之下喝了酒,被个心怀大志的丫环爬了床。

周晓婉得知后悲愤万分,偷偷离开了陆府,肚子里还怀着个孩子。

陆云深慌了神,赶紧以祭祖为名,向朝廷请了假去找。林楚楚并不过问,她才懒得关心他们那些破烂事。

三个月后,两人回来了,周晓婉的孩子没了。

林楚楚本以为,周晓婉会因此恨上陆云深,谁知两人的感情还更好了。而陆云深看她的眼神,带了丝狠厉。

她暗暗心惊,一再提防。

却还是没防住。某天她去庙里上香,忽然冲出个男子抱住她,连叫亲亲,后又从她的屋子里搜出了她与那男子私通的证据。

她连叫冤枉,可这种事情,哪里说得清?陆云深还宽宏大量的表示,纵然她犯下如此大错,也不会休她,给她建了座家庵,让她有地方度过余生。

林家自是不信,上门与他理论。但陆云深说,他愿意将所有证据提供给大理寺,让大理寺断个清楚。

如果真那样做的话,陆家固然没脸,但林家损失更大,还有什么颜面在京中立足?林家女儿还能抬起头?林楚楚心痛如绞,只恨不能回到当初,掐死那个看上陆云深的自己。

遂劝家人罢休,不吵不闹的进了陆氏家庵。

但她真的想不通,陆云深有什么必要对她这么狠?她可从来没有阻止过他和周晓婉相爱!如果觉得她挡了周晓婉的路,和离便是,为何非要闹出这些事,与林家到了成仇的地步?

维持之前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不好么?

何况,生母背上与人私通的恶名,阿樱长大了还能找什么好人家?陆云深为何不念半点骨肉之情?他明明也喜欢阿樱的!

没多久,她知道了答案。

周晓婉得意洋洋地来找她炫耀:“我早说过,陆云深最爱的是我。这三个月,我们彼此坦诚,感情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。云深说,我走之后,他才意识到这一生最不能失去的是我。如果没有我,富贵权势都没有什么意义。”

“他说,娶你只是为了得到你大伯的帮助。之前让你坐在陆家主母的位置上,也是看中你打理家事的能力,将你当成管家而已。但是现在,他直面本心,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,和我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!”

“林楚楚,你输了!你的下场,是云深对我爱的证明!”

人生第一次,林楚楚想像市井之人一样骂脏话。就为了这个?陆云深这疯了一般的操作,就是为了证明对周晓婉的爱?这两人怕不是得了什么大病!

她也从来没有想过,“爱”这个字,听来会这么恶心。

周晓婉脸上的笑容,也是那么的让人恶心。林楚楚微笑道:“陆云深说的话,你全都信?他对我说的甜言蜜语,也不少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周晓婉一怔。

林楚楚便取出当年两人还未成婚时,陆云深写给她的那些情书。幸好她没烧。信上,陆云深对她可是一片真情。

周晓婉边看边撕,叫道:“都是假的,都是假的,他是骗你的!”

林楚楚道:“是啊,我早就知道他在骗我了。”

周晓婉:“......那你还想用这个气我?”

林楚楚叹口气:“周姨娘,在你心里,陆云深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、伟男子,对不对?”

周晓婉:“他的确是啊!”

林楚楚:“可他为了仕途前程,不惜用感情欺骗我,还跟我生了女儿。这和秦楼楚馆里那些出卖自己的货色有什么区别?我需要付出的甚至不是钱财,只是我大伯的一丁点帮助,他比小倌还廉价。周姨娘,你上当了啊!”

周晓婉似乎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,一想之下,呆了。

当天晚上,陆云深又来了。可能周晓婉一字不漏地转述了林楚楚的话,他气得脸色铁青,与林楚楚理论。

理论不过,羞恼之下掐死了她。

临死之前,她忽然看到阿樱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窗户后面,一脸的惊恐。

不由得心下大恸。阿樱,对不起,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一幕!

001:“太残忍了,太残忍了!亲眼看到生父杀生母,小阿樱真可怜!”

也许正是阿樱的出现,激起了林楚楚的怨念。一直以来,她责怪的都是自己,认为自己咎由自取,后悔自己令林家蒙羞,甚至早就有了轻生的念头,才会刻意激怒陆云深。

可阿樱何辜?她带阿樱来这人世,却不能好好照顾她,她有罪,陆云深更有罪!

她的愿望,是让阿樱喜乐一生,让陆云深和周晓婉恶有恶报。

7.

当晚,七杀耐心地给阿樱讲了个小故事,哄她入睡。

001:“唉,可怜的小阿樱。宿主,你说陆渣男会不会发现她看到自己杀林楚楚?”

林楚楚死后发生了什么,一人一统都不得而知。

七杀:“我猜,他发现了。”

林楚楚的记忆里,阿樱被吓得呆住,陆云深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。就算她及时躲起来,陆云深是练武之人,感觉灵敏,也能听到她的动静。

不过,杀老婆是一回事,杀亲生女儿是另一回事。陆云深也许不会要阿樱的命,但为了防止她说出去,很可能将她软禁。

而阿樱长大后,可能想方设法报复了陆云深,或者做出一些有损他利益的事。否则,重生后的陆云深看她的眼神不会那么厌恶。

正说着,陆云深忽然来了。

这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。那一世,陆云深回来后的第一晚,林楚楚辗转反侧,不得安眠。而陆云深陪着周晓婉,没来看阔别多年的林楚楚母女。

七杀刚起身,陆云深就进了内室,看到阿樱也在,皱眉道:“府里自有乳母,何需你亲自照管?小小孩儿,不可宠溺过度。”

上辈子,这孽畜看到他掐死林楚楚,他本来想送她一道上路,但在最后一刻动了慈父心肠,放过了她,严加看管。

谁知她太过奸猾,假装被吓傻了,话也不会说了,如此几年,骗得看管她的人放松警惕,让她逃到了林家,为他惹来好大一场麻烦。

这等不孝女儿,就像个白眼狼,再怎么也养不熟,不要也罢。反正日后周晓婉会给他生五男四女,他不缺孩子。

001:“渣男这是还记恨小阿樱呢,宿主,打死他!”

七杀不答陆云深那话,反问道:“将军深夜到访,不知所为何事?”

陆云深先让刘妈妈将阿樱抱走,才走到床榻边坐下,柔声道:“楚楚,不必如此生分。一别多年,咱们也该说说体己话。”

预感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不和谐场面,七杀也怕惊吓到阿樱,没有阻止刘妈妈。看着陆云深道:“周姨娘睡下了?”

陆云深:“......楚楚,我知道你怨我,但这一切都是天意弄人。我受伤失忆是意外,娶周晓婉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你。等忆起前尘,已和周晓婉做了夫妻。”

“周叔又去世了,于情于理,我都不能抛下她不管。整件事情中,周晓婉没有错,我也没有错,你更没有错,有错的是苍天!”

001:“哼,苍天表示不背这锅。”

七杀对陆云深道:“将军,你是真的喜欢周姨娘么?”

陆云深没料到她这么直接,心念电转,道:“她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,我若对她不起,必受世人指责。”

七杀:“那就是说,想报答她?”

陆云深:“没错。”

七杀不解道:“将军的报答,就是让她当你的小妾?妾通买卖,乃是贱籍。将军啊,您这不是报恩,是报仇。”

陆云深微怒:“我早跟你说过了,私下里要将她当成救命恩人,她不是普通的妾!”

七杀叹道:“再不普通,也是妾。将军,您若真想对她好,就该为她另选良婿,备上厚厚的嫁妆,让她风光大嫁。如此才算对得起周家的救命之恩。”

将周晓婉嫁给别人?!只要略一想想那情形,陆云深就恨不得撕了那男人!周晓婉是他的,谁敢碰他杀谁!

怒道:“不得胡言乱语!身为当家主母,要有些气度!妒忌之心如此旺盛,犯了七出之条!”

我妒你二大爷!

七杀是可以继续用语言和他交战,但何必呢?揉了揉手腕,反手一巴掌,将陆云深打得摔下床榻。

陆云深趴在地上,耳朵嗡嗡作响,一时反应不过来......方才,究竟发生了什么?

他这是,被个弱女子打了?!他可是堂堂宣武大将军啊!

回过神来大怒,刚要起身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恶妇,七杀一脚重重踩在他肩膀上,悠悠道:“陆云深,你和周晓婉怎么恋奸情热我管不着,别来惹我!记住了么?”

陆云深感觉到那块骨头快断了,但他顾不得叫疼,不可置信地怒吼:“林楚楚,你怎么会武功?!”

001:“呵呵,会武功有什么稀奇?我家宿主还会法术,会科技,还能造核弹,你个土鳖懂什么!”

七杀笑道:“武功很难么?我就是随便练练,没想到就把将军大人打趴下了。不是我说,陆云深,你这身手有点稀松平常啊。战场上的功劳,真不是冒领的?”

陆云深忍着痛,叫道:“说,你的武功是谁教的?”

8.

陆云深可以肯定,上一世的林楚楚,绝对没有武功。就算有,大概也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拳绣腿,闺阁小姐练来强身健体的,比如五禽戏。绝没有现在这么强,否则怎会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他掐死?

莫非,林楚楚也重生了?!不,不可能,重生这种事,又不是上街买菜,是个人都买得到。只有那些深受上天眷顾的人,比如他,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。

林楚楚何德何能?上天不可能这么眷顾她!

更重要的是,如果她是重生的,又有这么高的武功,只怕早跟他拼命了。他还记得,她临死前的目光,是何等的怨毒。

七杀:“这个么,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,我就告诉你罢。小时候,有一次娘带我去流云观敬香,有一老道士说,我命里有死劫,他与我前世有师徒之缘,便传我一套武功,让我学会了保命。”

解释她已经给出了,信不信由他。

001狂拍马屁:“宿主编故事的水平越来越高了,本系统十分佩服!假以时日,宿主必成编剧界的一代大师!”

七杀很谦虚:“过奖过奖,就随便编一编而已,不值一提。”

陆云深初听之下是不信的,当他那么好骗?但转念一想,他都能重生了,林楚楚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奇遇?也许那老道士,真的看破了她的前世。

其实又何必,这一世,他根本不会杀林楚楚。

“楚楚,你先让我起来!”

七杀:“我说的话,你记住了么?”

陆云深忍辱负重地道:“记住了。”

七杀:“那好,滚罢!”

说着后退一步,放陆云深起来。

她不会马上弄死他,那多没意思。

站起身的那一刻,陆云深理智回笼,忆起来找林楚楚的目的,一咬牙,忍下所有屈辱,整一整衣冠,苦涩而深情地道:“楚楚,我是你的夫君,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,你对我,大可不必如此绝情。”

倘若林楚楚重生了,他只会想办法再次弄死她,生死大仇,无法化解。但她没重生,不知道自己曾经杀了她,就大有转圜的余地。

何况,他不信林楚楚对他再无一丝情意,女人家心眼小,爱耍小性子,定是吃醋了,他有把握哄她回心转意。当年,他不就是这么哄得她反抗父母之命,一心嫁他么?

七杀默默递给他一面莲花宝镜,示意他照照镜子。

华夏古代的镜子大多是铜镜,并不清晰,但这个朝代不知为何,镜子和现代的差不多。也许是之前就有过穿越者吧。

陆云深微愣,接过去一照,脸立刻黑了,放下镜子掩面奔走。

为啥?因为镜子里出现了半个猪头。难怪他觉得脸疼,说话还有点困难,原来都肿成这样子了!没想到林楚楚手劲这么大!

001:“哈哈,挺有自知之明。想施美男计,首先得有美色。所有的一见钟情,基本都是见色起意。以他现在这姿色,只能诱惑得了母猪。不过,宿主,他到底图的什么?”

七杀:“如果他们这些事情是一本小说,那么林楚楚死后,陆云深和周晓婉将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,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与公主,战胜恶势力,迎来美满人生。”

001:“但这不是小说。”

七杀轻叹:“所以,就算没有林楚楚隔在中间,我猜陆云深和周晓婉此后的人生也未必如意。陆云深可能觉得,林楚楚更适合当他的正妻。”

001:“那他现在是想一边爱着周晓婉,一边吊着林楚楚?”

七杀:“有什么好奇怪?最初他不就是这么做的吗?要不是周晓婉跑那一回,他也不会被刺激得发疯。”

001:“也就是说,无论前世今生,他的内心深处都不认为周晓婉配当他的妻子?呵呵,本系统都有点同情周晓婉了。但她自己知不知道这一点?”

七杀:“愚蠢如她,可能还真不知道。但没关系,本宿主会让她知道的。”

陆云深一手捂脸,一手捂肩膀,在庭院间疾奔。本是去往周晓婉住的玉梅院,不知怎的转了个方向,拐到了外院书房,一个人静静地思索到底哪里出了错。

前前后后想了一遍,他的筹谋没有漏洞,唯一没考虑到的,是林楚楚有武功。哼,林家没告诉他此事,形同骗婚!

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。陆云深相信,自己刚才被她制住是因一时大意,如果放开来打,林楚楚必然不是他的对手。

女子天生体弱,又没有坚定的意志,而他为了振兴家业,冬练三九夏练三伏,从来没有懈怠过。不可能连个小小女子都收拾不下来。

9.

想到这里,陆云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跑偏了。他的目的,可不是打赢她,管她武功高低。

上辈子,林楚楚死后,他设法掩饰成自杀。林家虽有疑心,却没有证据,加上考虑到阿樱,并没有跟他闹翻。

等阿樱表现出痴傻之态,为了让她在陆家生活得好,林山畅还给了他很多便利,令其他武将羡慕不已。

后来他扶正周晓婉,林家也同意了,唯一的条件是善待阿樱。

至此,他和周晓婉没有任何阻碍了,但日子却不像他想像中那么美妙。周晓婉,是真的没有任何一点执掌中馈、人际应酬的本领。

教也教不了,学也学不会。他说得多了,她还生气,又跑了好几次。然后他又道歉,发誓再也不逼她理这些俗事。

但家事总不能没人管,他让长嫂管,周晓婉怀疑他看上了长嫂,寻死觅活。无奈之下让母亲管,但母亲的管家能力,和周晓婉不相上下。家里弄得乱七八糟,一地鸡毛。

还乱到了外面,成为京城笑柄。甚至惊动了天子特意过问,他羞愤无比,只好亲自管。这期间,跟周晓婉生儿育女,人丁兴旺。

就这样匆匆过了几十年,他忽然间发现,当初的那些属下,个个功成名就,爬到了更高的位置。只有他,明明立的功劳也不小,却每况愈下,家里渐渐入不敷出,一年不如一年,宅院都卖了一半。

几个儿子也很不像样,没一个成器的,谁都撑不起家业。女儿更不用提,有两个跟人私奔了,有一个非要给人当妾,最小的那个,不知怎么的 看上了四皇子,冲撞了四王妃的车驾,被当场打死。

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?

也许是因为,某次他去***乱民,途中得知周晓婉与母亲闹别扭,又一次离家出走,他焦急之下弃军寻找,天子看在他以前军功的份上,只革了他的军职,没有问罪。后来他又拼死立下大功,天子却不再信任他。

也许是因为,阿樱那孽女跑到林家,说林楚楚是被他掐死的。虽然他千方百计证明了她是胡说,但林家信了,一再针对他。很多文武官员也信了,他在朝中风评渐差,升迁艰难。

也许是因为,周晓婉要开什么商铺,得罪了太子宠妃的娘家,被那家人恶意报复,家里几个铺子都开不下去了。

......也许是因为,他将周晓婉扶正为妻。

陆家最为闹腾那几年,他的一位军中前辈找了他去,恨铁不成钢地说娶妻不贤祸三代,让他休了周晓婉,另聘淑女。

他没有听从,外人怎么能懂他和周晓婉之间的真情?晓婉纵有许多不妥之处,对他的心却比金子还珍贵,每次他略有伤病,她都亲自服侍,温柔体贴。

但当他晚年重病卧床,听着儿子们在他面前争家产,一个个露出不孝不悌的丑恶嘴脸,而周晓婉只会在一旁哭。

他不由得想,前辈的话是正确的。

周晓婉是他最爱的人,可她真不适合当陆家的主母。她太过天真无邪,内心一直是个纯洁的小姑娘,让她去管人世间这些腌臜俗事,对她太残忍。

如果重来一世,他不会掐死林楚楚,他会继续让她当他的正妻,为他打理家事。周晓婉只需要躲在他的羽翼下,享受他的宠爱便是。

这么一来,周晓婉不用去处理那些她处理不了的杂务,短处不会被暴露出来,也就不会被人嘲笑讥讽。想必她的心情也会更好,每天都高高兴兴的,定能为他生更多的儿女。

等周晓婉生下孩子,他会全部记在林楚楚名下,享受林家的资源。待长子成人,娶了贤妇,他再弄死林楚楚,扶正周晓婉,然后让大儿媳当家。

而他也能放下家事,用心仕途。凭他的本事,再加上对未来的预知,搏一个侯爵轻而易举。

如此,岂不完美?

原以为是白日做梦,却没想到,失去意识后再一醒,又回到了那年受伤失忆的那个小山村,眼前是周晓婉灿烂明媚的脸庞。

上天,竟真的满足了他的愿望,让他重生了!

10.

次日,七杀带着小阿樱回了趟林家。

宣武大将军陆云深受伤失忆、平安归来的信息,目前还没有传开,但可以预料得到,几日后必然成为京城奇闻。

于情于理,七杀都该先让林家知晓。

俗话说隔辈亲,林父林母也不例外,对女儿多少有些抱怨,怪她当初不听话,对外孙女阿樱却极为钟爱,疼到骨子里。

阿樱心思敏感,本能地知道谁对自己是真心好。因而一听说去外祖家,就忙着让刘妈妈给她换出门的衣服,还特意戴上外祖母送她的小金镯。一路上叽叽喳喳,开心不已。

见了林楚楚的母亲林于氏,七杀大致说了经过,林于氏大喜。

“女婿回来了?这可真是老天保佑!我们小阿樱有亲爹了!楚楚,明日与我去大悲寺还愿,还有流云观、观音院、慈心庵、后土娘娘庙,罢了,索性出京往北,一百里内每个寺庙都去布施,以谢上天!”

她是对陆家不太满意,但女儿都嫁过去四年了,孩子也有了,总还是盼望着陆云深平安无事的。

七杀:“且不忙。娘,陆云深带了名女子回来。”

林于氏一愣:“你是说?”

七杀:“对,那是他救命恩人之女周晓婉,两人已在失忆时成亲。”

林于氏怒上心头:“竖子欺人太甚!”

失忆了另娶,倒也怪不得他。但巴巴的告诉女儿这话,分明是偏向那女子。这是想干什么?逼女儿让出正妻之位?想得美!

他若是个知礼的,就该妥善安置那女子,而不是带回来碍正妻的眼。想要报恩,有很多其它的办法。

七杀笑道:“娘别急。陆云深说了,我是他的正妻,周晓婉只是他的妾。”

林于氏心疼地将她搂到怀中,“我的儿,苦了你了!”

虽说自家没有小妾通房,但林于氏日常来往的姐姐妹妹们,哪个没受过小妾通房的暗气?当初陆云深最打动她的一点,是说四十无子方纳妾。现在才过去几年?

何况,这只是名份的事么?女儿对陆云深一片痴情,如今不知如何心痛。哼,天下男子,除夫君之外都是负心汉!

本来在玩布偶小老虎的阿樱凑过来,挤在母女俩中间,笑道:“外祖母,娘,我也要抱抱!”

林于氏腾出一只手抱住她,叹道:“我可怜的小阿樱!”

陆张氏见识短浅,重男轻女,宠着大孙子陆承志,对小阿樱只是一般。陆云深之前从没见过阿樱,料想对她也无太大情份,又有了爱妾,与楚楚之间出现裂痕,更不会重视阿樱了。

算来算去,陆府里真正疼惜阿樱的,只有楚楚一个人。

七杀:“娘不用担心,我应付得来。”

事实上,林楚楚的确应付得很好。要不是周晓婉和陆云深不按牌理出牌,她未必会有那般结局。

林于氏张了张口,想说你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。但事已至此,唠叨这个还有什么用?不过是徒增女儿的伤感。

便道:“若是受了委屈,千万记得回家说。爹娘给你撑腰,再不济还有你大伯呢。”

七杀点头称是。

那一世,如果林楚楚回娘家求助,诉说陆云深和周晓婉的种种出格之处,也许林家早让她和离了。但她太过自责,父母问起时只说好的,不说坏的,一力扛下所有,终成悲剧。

不过,七杀非常能够理解她的心情。

试想一下,当年所有亲人都告诉她,这条路是错误的,她偏生要走,走到如今,路真错了。若是回头,必然牵涉到至亲之人。那她会怎么选也就显而易见了。

违背父母意愿已是不孝,怎能再带累家人?

在她想来,只有将错误的路走成正确的,她才对得起自己,对得起娘家人。不就是纳妾吗?她可以忍;不就是夫君另有所爱吗?她不在意。谁的婚姻十全十美?她既然种下恶因,就得承受恶果。

坐稳陆云深正妻的位置,她就不算输得太惨。

林楚楚,是个又懂事又倔强的姑娘。她唯一没想到的,是陆云深会这么丧心病狂。

但在七杀这里,这些都不是问题。

接下来的几天,陆府大宴宾客,宣告主人归来。七杀按着林楚楚的记忆,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。反正做这些事对于她来说也不费力。

陆云深却更坚定了笼络好她,让她至少当二十年陆家主母的决心。到那时,他的长子想必已经娶了名门闺秀,可以交托府中内务。

为了表现出诚意,他还打算说服周晓婉去给林楚楚敬茶。但周晓婉觉得给他做妾已是为爱牺牲、奇耻大辱,哪里受得了低声下气给他正妻敬茶?当即收拾着行李就要走。

两人大吵一架,各自说了很多伤人的话。周晓婉哭得肝肠寸断,陆云深气得差点把桌子都砸坏了。

11.

但和他们的无数次争吵一样,吵到最后总会和好、自责、道歉、赌咒发誓自己这一辈子只爱对方。敬茶什么的,早被抛之脑后。

七杀本来暗中听着他们的动静,听到后来大脑里像有一千只鸭子在呱呱乱叫,恨不得敲碎两人的头,好让他们闭嘴。

怎么这么烦人呢!

但对于恋爱脑而言,死并不是最可怕的。陆云深死了一次,依然深爱着周晓婉。他们或许脑残,却是实打实的情圣,心中充满着对恋人的爱意。

七杀怎能让他们怀抱爱意去死?得先摧毁他们的爱才是。

于是收回神念,暗自佩服周晓婉。陆云深虽然阴险薄情,在遇上她之前还算个正常人,遇上她之后,整个人都疯癫了。这是何等本事?

也佩服陆云深,他竟能忍受周晓婉那些毫无逻辑的胡搅蛮缠,厉害。

001:“哈哈,宿主不懂了吧?这就是爱啊!爱,是没有理由的!爱,可以忽略对方的所有缺点!”

它倒是听得津津有味,最后意犹未尽地来了句:“表子配狗,天长地久。”

陆云深其实是很忙的,他镇守边关三年,失踪一年,朝中多少人事变化,他得厘清其中厉害关系,该拜访的拜访,该宴请的宴请。白天大多在外奔波,晚上才有空陪周晓婉。

还特别交代她,如果没有他陪着,绝对不要去找林楚楚,怕她被打。但周晓婉那性子,无事还要生非,陆云深越这么说,她越是不忿。

一个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古代女人,她会怕?

这日,周晓婉运用现代手法画上精致的妆容,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,打扮得清雅脱俗,信心十足地去见七杀。

说来好笑,陆云深为了不刺激妻子,也为了爱妾不受气,从没让她们两人见过面。敬茶,是他的突发奇想,后来也打消了那个念头。

所以在周晓婉的想象中,林楚楚就是个黄脸婆。

电视里不都是这样的吗?原配妻子操持家务,不修边幅,越来越没有女人味,和丈夫也没有共同语言,丈夫才会在忍无可忍之下,将目光投向外面。

当然了,她周晓婉绝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小三。她和失忆的陆云深相爱时,两人都不知道还有个林楚楚。

没逼着陆云深休了林楚楚,是因为她太善良了。她知道,林楚楚这样的古代女人,要是被夫家休弃,那就无路可走了,极有可能投井或上吊。她不想背负人命。

纵然如此,她也得让林楚楚知道,谁才是陆云深的真爱。林楚楚得到的,只是陆云深正妻的名份,她得到的,是陆云深的身和心。

但一见林楚楚,她呆住了。

怎么会这么好看?!身量高挑,鹅蛋脸儿,皮肤晶莹白皙,头发乌黑浓密,眼睛、鼻子、嘴,无一处不美。虽然生过孩子,但看起来全身洋溢着青春气息,半点不显老。且气质高雅,让人见之难忘。

要是在现代,这就是女神级别的大美女,上了电视会霸屏的那种。

和她比起来,周晓婉这副皮囊最多算小家碧玉。现代的那具身体更不用比,太伤自尊。

......说好的原配人老珠黄呢?小说里都是骗人的!

周晓婉本打算在气势上压住她,却反被她震住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,看着她发愣。

七杀很热情:“快请坐,周姨娘。”她早盼着周晓婉来了。

周晓婉板着脸坐下,心想不能被她唬住,道:“夫人,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,以前从未想过做妾。但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”

七杀差点笑了。“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”,这话她在华夏现代听过,本是感叹命运无常,却被一个著名小三用来为自己辩解。

看来,周晓婉给自己的定位还是很清楚的。

周晓婉继续说着:“冥冥中,我和陆云深相遇了,这是上天注定的。我们真心相爱,无意伤害任何人。你放心,陆府主母的位置,我不会和你抢,我只要有陆云深就够了。”

七杀叹道:“周姨娘,你真是善解人意,难怪将军钟意你。”

周晓婉总算找回了点自信,脸上有了笑意,“他跟你说过?”

七杀:“说过,十分令人感动。”停顿了一下,怜悯地道:“我只怕,受到伤害的是你。”

周晓婉警惕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七杀:“周姨娘,你太天真了。你可知道,妾是何意?”

周晓婉不屑道:“你是想说妾通买卖,主母可随意发卖么?呵,别以为我不知道,妾也分贱妾和良妾,良妾不签卖身契,你卖不了我。”

又冷笑道:“林楚楚,你若胆敢有一丝卖我的念头,我保证陆云深会打死你。”

001:"呵呵,谁打死谁还不一定呢。"

12.

七杀无奈: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。妾,是立女,意为站立的女子,主母坐着,妾得站着服侍,天生身份就低人一等。”

周晓婉怒道:“你想让我服侍你?”

七杀:“不是呀。但你有没有想过,你在陆云深心里是什么地位?”

周晓婉毫不犹豫地道:“我是他最爱的人!”

七杀:“让最爱的人当妾?恕我直言,这种爱只配喂狗。”

周晓婉觉得受到冒犯:“不许你污蔑我们的爱!”

七杀:“有些事情,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以我看来,陆云深只是将你当做玩物。相信我,真的爱一个人,绝不会让她当妾。”

周晓婉拼命摇头:“不是这样的!”

七杀:“七王爷很爱杏花楼的绣珠姑娘,赎了她回家为妾;李国舅很爱三井胡同的卖花女小玉,也纳其为妾。周姨娘,你和绣珠、小玉并没有什么区别。”

周晓婉气得发抖:“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,你在离间我和陆云深,好趁虚而入!你嫉妒我!”

七杀笑道:“嫉妒什么呀,没有你,也会有别人,将军不可能守着我一个人过,总会有通房小妾,不多你一个。我是真心为你好,才跟你推心置腹。”

周晓婉叫道:“你怎么可能为我好?我抢了你的丈夫!”

七杀:“可你家也救了他。如果不是你父亲相救,陆云深就死了,我家阿樱就失去了爹爹。周姨娘,不管你信不信,我是真的感谢你。”

周晓婉疑道:“真是这样?”

七杀:“自然。所以,我才不忍你看不清形势,受他欺骗。”

周晓婉还是觉得不太可信。以常理推之,林楚楚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,怎么可能为她着想?是了,这是要逼她主动离开陆府!

“哈哈,林楚楚,你是不是想说,陆云深不值得我爱,做妾也没什么前途,会为我另寻一门好亲事,嫁过去做正头娘子?哼,别白费力气了!我才不会上你的当!”

七杀讶异:“你怎会这么想?你留在陆府,我高兴还来不及,怎会处心积虑赶你走?”还另寻好亲事?做什么美梦!

周晓婉这下是真想不通了,“那你和我说这些,究竟什么意思?”

七杀坐到她身旁,诚挚地道:“你有没有听说过平妻?”

平妻?周晓婉一愣。她当然听说过,来京路上还吵着要当陆云深的平妻,跟林楚楚平起平坐。

但陆云深说,这个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平妻。有一些无德商人会弄所谓的“两头大”,家里一个,行商的地方一个,但在律法上,只承认在官府落籍的原配,后一个就是妾。

因而周晓婉还以为,平妻只是小说里写的,她误会了。但听林楚楚这意思,平妻是存在的?狐疑道:“你莫哄我,没有平妻。”

七杀:“以前没有,以后未必没有。周姨娘,你对将军的感情,世上少有,又有救命之恩,难道还配不上一个平妻之位?世上无难事,只要肯努力。”

她这番话其实经不起推敲,奈何周晓婉早就不甘为妾。顺着她的话一想,是啊,小说里的平妻也不多见,也是男主立下大功才有的殊荣。陆云深若真爱她,就该想尽办法取得天子的首肯,赐她为平妻。

但一转念,又疑道:“你若真这么好心,就该让出正妻之位,成全我和陆云深,还说什么平妻。”

七杀:“你以为我没想过?但是,我若自请和离,将军难免背上抛妻弃女的恶名,你更会被京中贵夫人们排斥嘲笑,陆家名声一落千丈。我家阿樱长大了,也难嫁好人家。”

“思前想后,让你当平妻才是最合适的。”

周晓婉默然不语。她现在脑子很混乱,一方面,总觉得林楚楚包藏祸心,天底下哪有这么大度的妻子?另一方面,又实在拒绝不了平妻的诱惑。

她始终受过现代社会的熏陶,对“妾”这个身份不能坦然接受。

七杀苦笑:“周姨娘,你一定怀疑我有坏心罢?但你想想,这件事情对你有什么坏处?”

周晓婉想来想去,还真想不出坏处在哪儿,利益受损的只有林楚楚。但林楚楚心地真这么好?她不信。

只看她的眼神,七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,道:“我也不是没有私心。方才我就说过了,将军身边总会有花花草草,与其是别人,不如是你。”

原来如此。周晓婉轻蔑一笑,林楚楚也不傻,这是打算用她来防范陆云深身边的其他女人呢。但她不知道,陆云深发过誓只爱她一人。

不过,这林楚楚也算识相。等自己当上平妻,会给她几分体面。

晚上陆云深醉醺醺地回来,就听周晓婉吵着要当平妻,头都大了,不是早跟她说过了么?世上没有平妻,没有平妻!她怎么又想起这茬来了?!

两人再次吵成一团,陆云深激动之下打了周晓婉一巴掌,周晓婉气得抹脖子,哭爹喊娘地闹了一夜。

看着泼妇一样的周晓婉,陆云深觉得心好累。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了个疑问,他到底爱周晓婉什么?

13.

陆云深跟周晓婉再次和好后,从她口中得知平妻之事是林楚楚提议的,顿时火冒三丈,都顾不得安慰周晓婉了,立时马上冲去质问林楚楚。

走出玉梅院的那一刻,他有点搞不清楚,自己到底是真想去质问林楚楚,还是想要借机离开周晓婉?

她哭闹的样子,一点也不美,还很烦。

到了正心院,陆云深已经冷静下来,面无表情地问七杀:“你为何要告诉她可以做平妻?”

七杀奇道:“这不是将军你的意思么?”

陆云深:“......我何时说过?”

七杀:“您一直告诉我,周姨娘不是普通的妾室,我一琢磨,不普通的妾,不就是平妻么?”

陆云深:“可本朝从没有过平妻,你这是给了她不该有的希望!”

七杀:“本朝没有,前朝不是有么?”

陆云深气道:“前朝昏庸无道,礼崩乐坏,仅存在了十年便被本朝太祖取而代之。怎能将前朝之事用于今朝?”

七杀:“罢罢罢,算我好心办了坏事。”

陆云深对这位出身名门的正妻,向来是忌惮多于喜爱,当初一意求娶,也是为着利益,因而没有太多男女之情。

但此时看着她眉头微蹙的模样,心下忽然一动。再看她捧着茶杯的手指纤长洁白,脸儿仿如上好的美玉,不由得心猿意马,声音放软,“也怪不得你,是我没说清楚。”

七杀倒没想过他还敢觊觎自己,继续按设定好的剧本走:“将军,您和京畿都指挥使凌希关系如何?”

陆云深:“尚可。何故突然说起他?”

七杀看着他,欲言又止,轻轻叹了口气。

陆云深不解道:“夫人何意?”

七杀:“将军,我知道您是有大志向的人,回来后一直赋闲在家,并非您所愿,而是未谋得称心之职。”

被妻子认为谋不到官职,陆云深有点自尊受挫,道:“不急,陛下让我先歇息几日,另有重用。”

上辈子,回京之后他被家事所累,并没有积极奔走,许久后才得了个兵部郎中的职位。这一世,他没犯前世犯下的错误,一回来就四处打点,有望谋得兵部左侍郎之职。

七杀轻叹:“可惜了。”

陆云深疑道:“可惜什么?”

七杀:“那日回娘家,我听大伯说,一年前陛下调您回京,本有意让您接替郭老将军,统领京畿五军三营十六卫,任职都指挥使。可惜您半途失踪,陛下才换了凌希将军。”

陆云深半晌说不出话。无论文武,从地方调往中央都是升迁,何况,青门关总兵不过是地方官长,京畿都指挥使却是护卫皇城,手握重兵。也比兵部郎中、侍郎好太多。

错失此大好良机,实在令人扼腕。

该死的匪徒,坏他前程!该死的六皇子,误他一生!

前世夺嫡之争白热化时,四皇子指认六皇子为了防止宣武大将军陆云深被太子拉拢,于其回京途中设局伏杀。

真相是大白了,但对他没什么用。因为那时的他,早已被边缘化。

七杀又道:“将军也不用过于烦忧。您简在帝心,陛下对您一定另有安排。”

陆云深勉强笑道:“没错。”

七杀话锋一转:“唉,想想还是好生不甘啊。将军,当时陛下派了很多人去找您,我也派了家仆前往,怎么就没找到您呢?周姨娘的家,是不是特别偏远?”

陆云深口中说道:“对。”

心里却起了疑,那个小山村虽然偏远,但也不是不通人烟。村里的富户常去镇上或县里赶集,周叔也时不时的去县里卖野味。

自己受了重伤,只能卧床养病,和外界没有接触。周叔难道也没听说过朝廷在找人么?回家之后为何从未提起?

不不不,他怎能怀疑周叔?要是没有周叔相救,他早就死在那个山坳里了。周叔沉默寡言,不爱讲外面的闲事也正常。

七杀叹道:“但咱们也不能怪周家。周猎户可能没什么见识,没看出您是如此显赫重要的人物,否则到官府说一声,您就能及时回来,出任京畿都指挥使了。”

001撒花:“宿主棒棒哒,这下陆渣男肯定要恨上周家了。”

陆云深脸色阴晴不定。周叔没看出他身份贵重么?未必。他记得很清楚,他身上穿的那件大氅,用料极其名贵。虽然破了好几个洞,经过周晓婉简单的缝补,还是卖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。

当然,这些银子全用来给他买药了。但是,周晓婉年幼无知也就罢了,周叔活到那把年纪,怎会想不到他身份不一般?

还有他佩戴的玉佩,一见便知不是凡品。周叔也说了,那或许是他找回身份的线索,再难也不能卖。

想到此处,沉沉道:“也许,周叔猜到了。”

七杀吃惊道:“不可能吧?他和咱家又没仇,既然猜到,为何不告诉您?”

14.

陆云深冷笑一声,没说话。

还能为什么?自然是为了女儿周晓婉。如果立刻揭开他的身份、送他到官府,他和周晓婉就没有机会培养出感情,进而结为夫妇。

得到陆家报恩的一些钱财和将女儿嫁进陆家,哪个更划算?傻子都知道。

没想到纵横战场所向披靡的宣武大将军,竟会栽在一个老猎户手上!可叹,可恼!

他虽没说,七杀也知他在想什么,劝道:“将军,不管周猎户怎么想的,周姨娘实属无辜,又一心恋慕着您,您可不能迁怒于她。”

要是往常,陆云深会觉得她意有所指、言不由衷,现下却觉得,其实林楚楚也是纯善之人,又一心一意为他着想。

回忆前世,她也没做过什么恶毒之事。反倒是他和周晓婉,一直在欺负她。也许,今生他应该对更新于:29天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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